12
「你知道，晨繪早就已經有男朋友了嗎？」
這天，終於將所有的舞台佈景都完成，下課時間，我在洗手台清洗著所有的繪圖用具，葦晴走到我身旁幫忙清洗；冷冷的，沒有擡頭看我，就拋出了這句話。
「…怎麼會突然跟我說這個？」我有點訝異，但訝異的不是晨繪有男朋友的事。
葦晴停下動作，關起水龍頭，擡起頭臉色不是很好的看著我說：
「我上禮拜在玻璃公園看見你們兩個，我有看到你們…」
「我們又沒怎樣！」我很沉靜的說。
葦晴是晨繪她們那群姊妹淘的其中之一，是個活潑外向又愛打抱不平的人。然而，關於晨繪有男朋友的事，為何我沒有感到很意外？因為之前已經有耳聞，但聽說是遠距離戀愛，若有似無。我一直認為他們已經分手，所以沒有多去在意。晨繪和我私底下互動的過程中，她總是避著一些事，現在想起，大概就是她已經有男朋友的這件事。
對於葦晴的質問，我一點心虛也沒有，心裡很漠然，想著：反正我跟晨繪之間又沒怎麼樣，我並沒有說喜歡她，她也沒有對我表示什麼，我敢說我們很清白。
「你應該知道她有男朋友吧！」葦晴略顯不悅。
「以前有聽別人說過。」
「他們已經在一起一陣子了，晨繪都叫他石頭，他們感情還不錯，我希望你懂。」
「你跟我說這些要幹嘛？我跟她又沒有怎麼樣」我覺得，心裡有一團火似乎要升上來。
「希望是真的沒怎麼樣。」葦晴直視著我，又拋下這麼冷冷的一句話就走了。我無法形容當刻心裡的怒意，晨繪有男朋友又怎麼樣，管他石不石頭的關我什麼事，我又沒有喜歡晨繪，我們不過是私底下要好了一點。
如果每個人，都很容易看清自己的缺點，盡而去改變，去做心裡真正想做的事，那世界上應該會少很多遺憾。要愛上一個人很容易，但要讓自己盡情地去愛卻很難，因為你不夠信任自己，也不夠愛自己。然而命運的時機也不會等人，往往在你猶豫徘徊的瞬間就溜走了，隻留下你，獨自流連忘返。
在葦晴告知我那一段話後，我常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教室的位子上想著：我跟晨繪之間的曖昧，有愛情的含義在嗎？
廢話，都叫曖昧了怎麼會沒有愛情！但說不定晨繪不是這樣想，說不定她就隻是把我當姊妹淘，而我也該把她當哥兒們？
「發什麼呆啊？」想著這件事想得入神，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我一下，讓我嚇好大一跳。
轉過頭一看，是晨繪…，內心的矛盾感，突然覺得更矛盾了。
我下意識地往葦晴的座位看過去，才發現教室已經空了，隻剩下晨繪跟我。
「在發什麼呆啊？還不趕快去操場！」晨繪邊穿上外套說著。
「為什麼要去操場？」
「校慶預演啊！吼…你是從剛剛上課就發呆發到現在嗎？」晨繪邊笑著邊幫我拿起外套並催促我走出教室。
走到操場前，晨繪將外套遞給我，我快速地穿上後，我們有默契地拉遠距離，各自走入班上的隊伍裡。穿上外套的那一刻，我把剛才的矛盾感暫時拋到腦後，享受著被照顧的感覺。今天雖然也是寒流來襲的日子，但陽光難得露臉，站在操場上的感受人群的溫度，同時又享受著冬陽的溫暖，讓我心情忽然覺得舒暢起來。
然而，“曖昧”二字就是如此的奧妙，有經歷過的人一定能懂，兩個人之間會有種無法形容的默契，不需要言語，隻需眼神會意。
校慶預演，教官在台上指揮全校同學的排列，既冗長又無聊，所有人都意興闌珊；台下紛紛開始躁動，我也不例外，探頭晃腦的到處看著其他班級，很多已經搬出道具。雖然隻是預演，由於公演是競賽的緣故，大家都蓄勢待發，有的穿上了戲服，有的還化了妝。
「我們班的道具你不是都做好了嗎？怎麼沒拿出來一起預演啊？你那些大型背景版做得很好啊！」健聰站在身後問我。
「就是不要現在拿出來啊！你看這麼多班級把道具都拿出來，他們要演什麼不就洩了底；我們班這些秘密武器等到公演那天再全盤搬出來，嚇死大家！」我胸有成足地說著。
「說的也是。」健聰點了點頭，接著低下頭不停地按手機。
「傳簡訊給馬子喔…」我探頭過去想看他的手機。
「看什麼啊！」健聰一把推開我。
「你害羞什麼啊…」我一把搶過他的手機來看，然後將簡訊內容唸出來：『妳12月5號那天有空嗎？』
「幹嘛…還我啦！」健聰皺了皺眉頭，搶回他的手機。
「12月5號？不是公演嗎？你要約她來學校看喔？」
「對啊！反正那天是假日，她應該有空，隻是不知道她要不要補習…」健聰邊說著邊將手機收進口袋。
「補習？怎麼這麼認真？你是愛上北一女的嗎？」我哈哈的笑著。不一會兒健聰又拿起手機，似乎是對方傳回來了，我訝異著傳簡訊的速度竟如此迅速，是因為網路戀愛在外面都靠手機傳情，所以很依賴手機的關係嗎？
「她說她那天有事。」健聰看完後又將手機放入口袋，眼神落寞的說。
「你們該不會還沒見過面吧？」
他點點頭。
「你…真的很喜歡她嗎？」我問。
健聰疑惑的看著我，疑惑的應該是我為什麼要這樣問他。
「當然啊！」
「可是你不覺得很空虛嗎？沒有見過面，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」
「你不懂，有時候就算無法見面，可是你知道有一個人在你心裡，想著你、關心著你、陪著你；你開心或不開心的時候，打通電話就可以聽到她的聲音…你不覺得這樣已經很足夠了嗎？」健聰靜靜地說了這段，我聽完後無法回話。
心裡有一個人的感覺，我想…我懂。不管你心情好或不好，當你安靜下來，第一個浮現在你心裡的那張面容，就是她。
於是我開始在班級隊伍人群裡搜尋，是下意識的搜尋，因為我腦海裡還漂著健聰的那段話；突然，我的搜尋在某一張臉孔停了下來，沒想到那張臉孔也正看著我…
瞬間，我覺得我好像能懂健聰心裡的感受。
所以我說，曖昧是件很奇妙的事情，無論你在做什麼，當你腦袋有片刻的空閒處，那個身影就會佔據它，然後你會一邊做著你當下正在做的事，或是想著你正在想的事，同時也想起她。但“曖昧”兩個字不是一個人單方面去完成的，我說過，是兩個人之間有著相同的默契。
在我搜尋到心裡浮現的那張臉同時，那張臉也正搜尋到我…
是那張淡淡微笑的熟悉的臉，晨繪。
*也許，我們都該承認，曖昧在愛情裡的含義有多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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